一提起《英国病人》,大家都会联想到一举夺得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配角、最佳摄影、最佳剪辑等9项大奖的那部电影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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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丽叶·比诺什饰演的护士“汉娜”。
一个能压抑内心悲伤并且包容一切的女孩,既忠于自己的职业又非常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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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黄沙、残垣苍穹……画面流动时抒情动人,定格时凝重凄美。
战争的残酷、情感的迷惘,厚重到难以承载……
当然啦,《英国病人》中男女主人公的情感,每个人会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尤其是“婚外情”所关乎的“道德”与“忠诚”的阐释。
原本感性的、暧昧的美好,可能会被理性的、清晰的评判替代。
但也许我们可以放下纠结——这就是艺术的魅力,现实中无法抽离的羁绊,在文艺作品中幻化为诗意的情绪,寄托在虚构的文字画面间。
只要我们被它所传达的真挚的爱感动,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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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表情难以自制,尽落于旁人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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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与爱相伴而生的占有欲束缚,叫人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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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的人们心存紧张并满怀柔情,但却可以抵御一切——只因为心如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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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半的时间里,我不能没有你,在另外一半的时间里,我又觉得无所谓。
这不在于我爱你多少,而是看我能忍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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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简单有力的承诺,胜过万语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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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会回来,把我抱起,迎风屹立
我已别无所求
只想跟着你漫步天国
而相比电影,《英国病人》的小说更是一番风味。如果说电影《英国病人》是史诗化的影像,那小说则是一个多义性的后现代文本,在爱情之外,还有关于历史、地理、国家、身份的某种隐喻。可以说,原著很诗意,而电影则是性感的。
英国病人
(加拿大)迈克尔·翁达杰
“企鹅经典”丛书
上海文艺出版社
本书问世当年就一举荣获英语文学最高奖——布克奖。
迈克尔·翁达杰用优美而抒情的笔触,描绘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意大利一栋废弃别墅里,四个伤心人的因缘际会。他们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的风景中,却无法享受战争结束带来的和平与安宁。
在战争中失去父亲与孩子,身心俱疲的哈纳,固执地照顾着自己最后一个病人。卡拉瓦乔,因偷窃技能成为战争英雄,也因此失去了双手的拇指,他只能通过吗啡来重新想象自己是谁。印度士兵基普,聪明、机警,在这个除了他自己任何东西都不安全的地方拆除地雷和炸弹。全身被烧焦的英国病人,终日躺在病床上,陷于回忆和幻觉之中。为了拯救爱人,他担当卖国之名,深入大沙漠,但他整整迟到了三年。原子弹打破了他们的别墅生活,最终几人各奔前程。
英国病人(选读)
(加拿大)迈克尔·翁达杰
她停下手中的活,在花园里站起身,望向远处。觉察到某种变化,是气候的变化。起风了,不一样的风,空气中一阵咔嗒咔嗒的晃荡声,高高的柏树在摇晃。转过身,她往山上的屋子走去,翻过一堵矮墙,赤裸的臂膀上感觉到几滴最先落下的雨滴。她穿过凉廊,疾步走进屋子。
经过厨房她没有停下,径自爬上黑暗中的楼梯,然后沿着长长的大厅继续往前,大厅的尽头是一小方灯光,从一扇打开的门里透出来。
她走进房间,这里也是一个花园——墙壁和天花板上满是图绘的大树和藤蔓。那人躺在床上,微风轻拂着他裸露的身体,她进屋的时候,他慢慢地向她转过头去。
每四天她给他黑色的身体洗一次澡。先从已经没有形状的脚开始。她把毛巾弄湿,举在他脚踝的上方,然后拧出水滴在他身上,听到他轻声咕哝,她便抬起头,看见他的微笑。胫部上方的烧伤最严重。深过绛紫色。骨头。
她照顾他有几个月了,对他的身体非常熟悉,沉睡的阴茎像只海马,臀部又瘦又紧。基督的髋骨,她这样想。他是她绝望的圣人。他仰面平躺着,没枕枕头,看着画在天花板上的大片绿叶,树枝组成的华盖,在那之上,蓝色的天空。
他胸口的烧伤略好些,可以碰,她就把炉甘石一条一条地倒在他胸口。她喜欢最后一根肋骨下面的凹陷,犹如皮肤的悬崖。握住他的肩膀,她对着他的脖子轻轻吹凉气,他嘟哝起来。
说什么?她回过神来,问。
他那深色的脸转向她,一对灰色的眼睛。她把手插进口袋里。用牙把李子的皮剥了,去掉核,然后把果肉放进他嘴里。
他又低语起来,把年轻护士那颗倾听的心拽到自己身边,拽向他思绪所系的任何地方,拽入那口他一再纵身跃入的记忆之井,在他死前的几个月里。
有些故事,由那人在房间里缓缓道来,会一层一层地往下滑,像老鹰滑翔。他醒过来,围裹他的是画里棚架上四溢的鲜花,还有大树的枝干。他记起了野餐,记起一个女人,她亲吻过他身体的这里、那里,现在这些地方都已经烧成了茄子的颜色。
我在沙漠里过了几个星期,忘了看看月亮,他说,就像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好几天没去看妻子的脸。这些不是疏忽之罪,而是入定的前兆。
他的目光锁住年轻女人的脸。如果她转动头,他的目光也会跟着她转移到墙上。她身子往前倾。你是怎么烧伤的?
那是一个傍晚。他手里捏着床单,用手指背轻轻地抚摸着。
我燃烧着坠入沙漠。
他们发现了我,用枝条给我做了艘船,拖着我横穿沙漠。我们是在沙海里,不时经过干涸的河床。游牧部落的人,跟你说吧。贝都因人。我向下飞,连沙漠都着火了。他们看到我赤身裸体地从火中站起来。头上的皮帽盔吐着火舌。他们把我捆进一个摇篮,一艘运尸船。脚步轰鸣,是他们在架着我奔跑。我打破了沙漠的枯乏。
贝都因人知道火。他们知道飞机,一九三九年战争爆发后天上总在往下掉飞机。他们的一些工具和器皿是用失事飞机和坦克的金属做的。这是天堂燃起战火的时代。他们能听出一架受损飞机发出的低鸣,他们知道如何在机身的残骸中穿梭自如。驾驶座上的一颗小螺栓成了首饰。
我可能是第一个活着从一部燃烧的机器里站起来的人。一个头上着火的人。他们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们的部落。
你是谁?
我不知道。你问起来没完。
你说你是英国人。
晚上的时候他从来不会累到想睡觉。她念书给他听,念能在楼下藏书室里找到的任何一本书。摇曳的烛光印在书页上,印在年轻护士念着书的脸上,在这样的时刻,几乎看不到装饰墙壁的树影和远景。他倾听着,像喝水般咽下她吐出的每个字。
如果天冷,她就小心地挪到床上,在他身边躺下。哪怕是一丁点的分量,他也会痛,甚至是她纤细的手腕。
有时候凌晨两点他都没睡着,在黑暗中睁着双眼。
他能在看见绿洲前嗅到它们的存在。空气中的液体。窸窸窣窣的声音。棕榈树和马笼头。马口铁罐子的撞击声,只有装满水,声音才会那么低沉。
他们把油倒在大片大片的软布上,然后放在他身上,如同油的洗礼。
他能感觉到身边总有一位沉默的男子,感觉到他呼气的气味,每过二十四小时,每到黄昏,他会弯下腰打开包裹他的软布,在黑暗中检查他的皮肤。
解开布,他又是那个赤身裸体的人,身边是燃烧的飞行器。他们把一层层灰色的毛毡铺在他身上。是哪一个伟大的民族发现他的?他心里想。这么软这么软的枣子,被他身边的这个男人嚼碎了,从那张嘴吐出来又进入他的嘴里,这是哪一个国家发明的?这样的时刻,跟这些人在一起,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说不定他原本就是他自己在空中与之战斗过的敌人。
后来,医院里,他觉得自己看到了那张脸,曾经每个晚上来到他身边的那张脸,把枣子嚼烂弄软然后放进他嘴里的那张脸。
那些晚上没有颜色。没有语言,也没有歌声。只要是他醒着的时候,贝都因人个个默不作声。他躺在圣坛般的吊床上,在他虚荣的想象中,成百上千的贝都因人围绕着他,当初发现他、并把那顶如头顶鹿角般的火焰帽从他头上拔下来的也许只有两个人。对于这两个人,他的了解仅限于他们唾液的味道,伴随枣子一起进入他嘴巴的唾液,或许还有他们双脚飞奔的声响。
她坐着看书,书上是颤动的光。她会偶尔瞥一眼别墅的长廊,别医院,她曾和其他护士住在那里,直到她们一个个逐渐转走,战争在向北移,几乎已经结束。
生命中的这一段时光,她住在自己的密室里,书是唯一的门。书是她一半的世界。夜晚坐在床头柜前,弓着背,她读着一个男孩在印度的故事,男孩学习记住放在托盘里的各式各样的珠宝和物什,都是师傅们丢下的——有人教他方言有人教他记忆术有人教他如何躲避催眠大法。
书躺在她的膝盖上。她意识到自己盯着书页上渗湿的地方已经不止五分钟了,有人把第十七页的边角折起来作记号。她伸手抚平书页。脑子里一阵疾走声,像天花板上的一只老鼠,像夜晚窗户上的一只飞蛾。她看向大厅,虽然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圣吉罗拉莫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英国病人和她自己。房子后面被炸平的果园种了蔬菜,够他们两个吃的,隔三岔五会有一个人从镇上来,她就拿肥皂、医院里剩下的随便什么东西跟那人交换其他一些必需品。豆子、肉之类的。那人给她留了两瓶葡萄酒,每天晚上她躺在英国人身边,等他睡着之后,她就会起来像模像样地给自己斟上一小杯,端到床头柜上,柜子就放在关了四分之三的房门外面,然后就慢慢地一边看着什么书,一边一口口把酒啜完。
给英国人念的书,他听得认真也好,不认真也好,情节都是断裂的,就像被暴风雨卷走的一段段公路,故事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仿佛蝗虫把挂毯的哪一片吃了去,仿佛被炸弹震松了的灰泥夜间从一幅壁画上落了下来。
她和英国人现在住的这幢别墅就是这个样子。有几个房间不能进人,因为满是碎石。楼下的藏书室里,月光和雨水可以透过一个弹坑一泻而入——角落里有一张永远湿透的扶手椅。
她并不在乎英国人对情节断裂的感受。不念的那些章节,她也不会简单概括。她只是拿出书来,然后说“九十六页”,或者“一百一十一页”。这就是唯一的定位线索。她把他的两只手举到自己面前,闻了闻——还是病人的味道。
你的手变粗糙了,他说。
野草,大鳍蓟,一个劲儿地挖。
小心点。我警告过你那很危险。
我知道。
然后她就开始读书。
她的父亲跟她说过手的故事。那是关于狗的爪子的故事。只要她父亲一个人跟一条狗待在屋子里,他就会俯身去闻狗爪子下面的皮肤。就好像刚喝了一口白兰地,是世界上最棒的味道!这是一束鲜花!这是来自旅途的伟大流言!她会假装恶心,但是狗的爪子确实是个奇迹:它的味道从来不会让人想起污泥。是教堂!她的父亲说,这个嘛是花园,那是草场,穿过一片仙客来——爪子上汇集了那只动物在一天里经过的所有道路的痕迹。
天花板上一阵像是老鼠疾走的声音,她再次停下读手中的书,抬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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