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鸟成石
有画家乙,欲画鸟,于是铺纸提笔蘸墨。沉思良久,下笔涂抹,然鸟不成形。又沉思,自语曰:“鸟不成乃改画鸡也。”于是再涂抹,然鸡仍不成形。仍作沉思状,谓曰:“画鸡不成何不改为画石乎?”于是又涂,黑糊糊画石终成。题款曰:塑鸟成石。自观之窃喜。
独眼怪杰吴秋辉
清末民初,我国学界中有一些被称为“怪杰”或“疯子”著名人物,在我山东省,也有一位这样的人,即大学者——吴秋辉
语怪行异,多有惊人之举
吴秋辉“为人貌寝又不修边幅,而天才卓越,目空千古,视时辈蔑如也”。他早年本来喜欢并擅长于词章,并因此而知名于乡里,但他在山东省优级师范学的却是数理,其原因据说仅仅是因为报考之时他的伙伴们都料定他必定要报文史部,为了使伙伴们的揣测落空,吴秋辉就偏偏报考了数理部,并顺利地被录取,使伙伴们大跌眼镜。
吴秋辉在起居饮食诸方面都不按通常的法则。据其友人张默生先生说,吴秋辉喜欢昼眠夜作,每天下午六时以后起床,八时以后吃饭,在夜里从不睡觉。据他自己说,他曾五年没见过太阳,以至于有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他常说:在白天什么混账王八蛋的声音都有,绝不能研究学问,唯有万籁俱寂、夜趣独得的时候,才是他思维活动的良机;夜间读书或著作,一夜抵十日之功,可惜世上糊涂人太多,不知利用这种境界,所以在学术上永远没有明白而已.
吴秋辉还好骂人,不管是谁。军阀张宗昌命状元王寿彭主持恢复山东大学,设五科十三系,聘请京沪名流充任教授。吴秋辉闻知此事,立即向王状元公开挑战。他先把大学中文系课程立个标准,各门课程中某种应如何讲授、某种应如何研究写成专论,每天在报纸上连续发表。几天过后,王寿彭便深夜密访吴秋辉,请吴秋辉为自己留个面子,并聘吴秋辉到山大去做教授,哪怕不去授课只领干薪都可以。吴秋辉听后严词拒绝,并对王寿彭说:“我吴某读了一辈子书,也不能算是读得明白。我见你创办大学,且聘请南北名流来充教授,所以我凭借一知半解,愿为山东学子请命。我并不是骂街的学棍,有意来敲诈,我要你的干薪干什么?”事后吴秋辉每与人谈及此事,就大骂王寿彭不是东西.
吴秋辉的友人张默生、栾调甫为了设法将吴秋辉的著作刊印出来、以免其散佚,便劝吴秋辉不妨借重学界名人梁启超。在张默生、栾调甫的劝说下,吴秋辉于勉强同意给梁启超写了一封长信(不过信是由张默生代笔的)。信中,吴秋辉简述了其治学经过及心得,并呈上几部著作,希望梁启超能帮自己将著作刊印成书。吴秋辉的信发出后仅四天,便得到梁启超寄来的复函。复函中对吴秋辉的学术成就推崇备至,表示将全力帮助他。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在给梁启超的信发出后的当晚,生性狂怪的吴秋辉就后悔了。他说自己一生没做过求人的事,向梁启超求助是他有生以来一次严重失节。因此,吴秋辉对梁启超的信连复都没复,出版著作的事也就不了了
但梁启超并没有因此而忘记吴秋辉,年冬他又派研究生兰文徵等人专程来济南聘请吴秋辉到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任导师。与此同时,北京大学研究院也派员来济礼聘吴秋辉任导师兼教授。尽管吴秋辉此时贫病交加、生活窘迫,但他还是都婉言谢绝了。吴秋辉说自己不愿去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不想去讨人家的厌。
才高识远,纵横学界无敌手
吴秋辉治学不重走前人之路,不重复古圣先贤之言,恒以古之所是者非之,古之所非者是之。他在对《诗经》进行了系统深入的研究后,提出了许多与历代研究者皆不相同的见解。他发现《诗经》三百篇,几乎没有一篇无问题:或是原文的误谈,或是注释的错解,或是“转注”、“假借”的胡写乱写,或者各地方言的以讹传讹等等。他博览群书,才高识远,每有所述,必言之成理、持之有据,旁征博引,反复论证,证据确凿,义旨宏远,使闻者惊心、见者叹服,当时的学界很少有人是其对手。
年,著名学者胡适到济南讲《诗经》,全城遍贴海报,发售门票。吴秋辉闻悉此事之后,于胡适演讲的前一天晚上,找到胡先生下榻的济南最大的“津浦大旅馆”,二人单独晤谈约两个小时后,吴秋辉走后,胡适则立即嘱旅馆订票,取消了演讲,于翌日清晨乘火车返回了北京。当时的济南学界对吴、胡二人那天晚上的谈话内容虽不甚了了,然皆知吴秋辉在《诗经》研究方面的造诣非常深,胡适当非其对手。
还有一次,某年康有为游学到济南,并应邀作了一次公开演讲,内容大致是根据《礼记》,阐述其“大同”主张而已。康有为此次的演讲辞被刊登在报纸上后,在一片喝彩中却传来了吴秋辉的驳斥之声。康有为自然要予以反诘,但笔战一开,来回没有几个回合,康有为竟急急收兵,匆匆离开济南了。
吴秋辉(—),名桂华,字秋辉,自号“侘傺生”,临清县城内考棚街人;年考入山东省优级师范数理部,毕业后考取了赴日官费留学,后因眼疾而被取消了资格,遂回到临清兴办教育;年返回济南,次年任山东省齐民报馆主笔;年游居京师,主持《民意报》;年离京返济;年春应聘至山东国学研究社教授经学,其间还曾任山东省第一师范学校文史专科教员;年5月28日,病逝于济南,享年51岁。
吴秋辉除了《学文溯源》(五卷)以及在齐鲁大学校刊上发表的部分论文外,其著作经专家考订尚有《学文溯源续编》、《诗经通义》、《学海绀珠》、《楚词古文考正》(四卷)、《檀弓纠缪》、《仪礼今古文考异》、《礼记正误》、《古今文字正变源流考》、《齐鲁方言存古》、《读庄漫录》、《说易》等六十多部。年8月,齐鲁书社出版了由张乾一辑校、袁兆彬校补的吴秋辉先生的遗稿《侘傺轩文存》。年,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影印出版了吴先生的百万字巨著《说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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