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欢腾
蒋彩虹
树枝在颤动,一只只鸟腾跃在树林里。从我的书房俯瞰,樟树、枇杷树、柚子树、桅子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树上,鸟儿欢腾雀跃,从这一树飞到那一树,奔走相告的样子。我真怀疑它们了解人类正经受的巨大煎熬。我愿意想象它们只是因为绝对的安全而欢悦喜乐。这是荆州下封城令的第一日,大年三十的上午。
点灯
我如往年一样,带着家人往凤凰山上走。大年三十,按荆州的风俗,给亡故的亲人点灯。我的娘亲、我的弟弟,长眠在那片土地。一盏红灯、一盆鲜花、一块饼、一只果、一颗糖、一杯酒,献于碑前。檀香燃起,纸钱烧起,娘亲看着我,微笑。我告诉她,她的子嗣的开心事,我要她累了好好休息,不要太劳作,我求她保佑父亲健康如常,保佑她的子嗣心想事能成。叩头时,父亲的电话适时打来,他说:“接你妈妈回家过年!”我转达给娘亲,她笑了,我也笑了。十二年了,母亲第一次看见我笑。
点一盏灯,照亮母亲弟弟回家的路。
墓园里安静,没有往年的喧哗人声,一座座墓碑无声地站立,五颜六色的花和三三两两来点灯的人,让这个农历年的最后一天显得如此静谧而诡异。
封城令在这一刻传到手机。元月4日1:06分。今日1时起,湖北荆州火车站离荆通道暂时关闭,下午5点前,市区所有公交车、道路客运班线车、旅游包车、农村客运车辆、渡口渡船暂时关闭停运。
我还不知道,武汉全市交通已于前一日晚全部中断。
急驰在雾霾笼罩的乡间公路上。回家。
年饭
我仍是不习惯年夜饭没有鞭炮的炸响。在童年乃至少年的印象里,大年三十是一个庄严无比忐忑兴奋的时刻,当四周的鞭炮声渐次响起时,我守在灶堂前,看着父亲母亲的忙碌,期盼我们家的鞭炮也汇入那喜庆的海洋。扬尘打过了,屋子扫过了,餐桌抹净了,灯笼点燃了,红红的春联贴起来。爆竹一声除旧岁,春风送暖入屠苏。门神可别贴错了,尉迟恭、秦叔宝,你们各站一边,脸朝外,那才叫守门,神荼和郁垒早让位了。这是李世民的门将,唐太宗安宁了,百姓就安宁了。以左为尊,以东为尊。父亲不厌其烦跟我们讲这些常识,我们百听不厌。打过扬尘的大弟会到府河去游泳,我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在冰河中畅游,骄傲不已。在十碗菜即将上桌时,母亲端出一盆热水,拿出新开封的香皂,全家人净手焚香,向天向地向祖宗叩首祭祀,之后,弟弟们将一挂鞭裹于竹竿,伸向铺着青石板的街道,噼噼啪啪的炸响,让我的内心充满欢悦喜乐。年饭开始……那是举国同庆,万家团圆的时刻。
我已记不清在父亲家吃过多少次年夜饭了,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在父亲眼里不是泼出门的水,无论民间有多少禁忌,父亲依然迎着我回家过年。八十三岁的父亲在一口大铁锅里码上五格蒸笼,泡蒸鳝鱼、粉蒸排骨、莲子甜汤、清蒸鲈鱼,牛肉火锅……
父亲!父亲年迈的身影快乐地劳碌着,不让我动手。
父亲,是饥谨之年的种子,是腰一躬就是几十年锄禾日当午的脊梁。他在神前供奉了一盘蟠桃,蜡制的果,如嫣如红,小弟上香,红烛映红了脸庞,我们祈祷:冠状病毒消失,人间喜乐降临!
这个除夕夜,有多少人家不能吃上这餐团圆饭了,逝去的人,隔离的人,抢救的人,救援的人……死、灾、鬼、病、毒、祸,传统年进腊月忌口业,谁也没有想到,华南海鲜市场的那只铁笼里,放出的魔咒,颠覆了五千年的传统禁忌。
程式化的春节联欢晚会,在那个早已听厌了的难忘今宵收场,除夕的大街上,只有我们的车踽踽而行。
难忘今宵。
阒然
四周静得无人似的。
大年初一,出行日。恭贺恁郎年过的热闹!这是孩提时拜跑跑子年的口头语,相视一笑,年过的热闹。没有人声,没有汽笛,没有市井声。树枝在颤动,颤颤地,一树一树的叶子颤动,鸟们欢呼雀跃,人类不打扰它们,连呵起的声音也没有。它们兴奋,它们安宁,它们自由。无论飞到哪里,它们不会感染冠状病毒。我突然想起多年以前见到的那本《大自然探索》。两封读者来信讲的是同一个故事,神农架公路塌方了,四个人困于小车上,他们是要赶往兴山进行一场早已约定的贸易谈判,如果继续等下去,这一笔生意就会泡汤。他们走下车,寻找出路。前面的卡车上是一群身穿灰色军服打着绑腿的女兵,她们是要进山拍电影的文工团演员。有人说,通往兴山还有一条道,只是看你能否走得出去。他们决定铤而走险,寻找到那条道路时,一位老人道:“这条路有的人走的通,有的人走不通。”轿车驶上山道时,越开越宽广,天空阳光灿烂,路旁鸟语花香。给车加水时,司机悄悄流泪,老总问缘故,司机说:“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呢?开了这么久,怎么没有人,没有车,没有房,感觉也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四个人这才觉得奇怪。继续上路,仍是阳光灿烂鸟语花香,终于看到前面有人声了,走近一看,是那个塌方之地,卡车上的女兵惊问:“你们没找到路吗?”他们说:“你们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了。”女兵说:“三天三夜!”
神农架的通天坦途真的存在吗?那两封信的作者真的经历了梦幻之旅?《大自然探索》是否给出了答案?那些飞鸟是从哪儿凌空而过?我不知道。
鸟儿依旧在叫,它们开心无比。
静悄悄的城让我想起北川。年武都引水工程的那次采访让我终身难忘。
北川的老县城是空的,空无一人,房子是空的,商店是空的,超市是空的,酒店是空的,路中央的警台是空的。所有的房子都歪了,千疮百孔;所有的生灵都隐了,寂静无声。几株歪脖子树上的绿叶透着一线生机,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树上无鸟。过吉娜羌寨就到了新县城,迎面两幢雕楼色彩鲜艳,造型美妙,北川巴拿恰,意为购物街,没有行人,一个也没有,一条公路通向远方,宽阔的公路上,只有一辆红色的车,孤独地驶向远方。
我的城市,此时此刻,房子是满的,商店是满的,超市是满的,酒店是满的。
人藏起来,树上有鸟。
路上,一样阗然寂寥。
孤岛
在阗然静寂中,每一座城市成为孤岛。武汉、黄冈、宜昌、鄂州、咸宁、十堰、襄阳、天门,还有我的荆州。我的楚天,我的江汉平原,曾几何时,只惧洪水,哪里想到,与年同时到来的,会有吃人的魔兽。我静静地坐在这温暖的屋子里,守在电视机前看着那个每天不断攀升的数据发呆,我守在电视机前看着那戴着面罩战斗在生死前线的医护工作者发呆,除了发呆,我没有任何作为,也无法有任何作为。
名逆向而行的医护工作者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来了,他们是抛下父母妻儿来的,来与死神抢时间;
解放军海陆空医疗队来了,他们接管已经疲惫不堪的医护人员,为抢救危重病人,控制饮食,垫下尿不湿;
重庆、河南等省一辆辆贴着大红标语,满载蔬菜、物品的卡车,火速驰援武汉;
武汉盒马鲜的老板董鹏每天义务做出份盒饭送给医护人员;
除夕夜7:50分,感染冠状病毒医院分娩一名6.斤的男婴,医护人员冒着随时被感染的可能为她接生;
静静的街道上,清洁环卫工人将垃圾一桶桶一车车运走;医院的院长张定宇,拖着罹患渐冻绝症的病体,顾不上感染病毒的妻子,在抗击疫情的前线奋战30余天不下火线;
火神山、雷神山,昼夜不停的推土机和工程技术人员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地抢赶工期……
每一则新闻,让人无语凝噎,泪流满面。
向那些坚守岗位的医者、记者、工程建设者、所有为这场疫情忘我奋斗的劳动者致敬!
这是生命与生存的呐喊,
这是职责与使命的坚守,
这是人性与人格的书写,
这是绝望与希望的较量。
孤岛不孤,有党和政府做坚强后盾;
孤岛不孤,有全国医疗队做有力援手;
孤岛不孤,有运输车源源不断驶向江城;
孤岛不孤,有万湖北人,不!有14亿中国人在共同战斗!
病毒
妈妈走了。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一篇《在人间——妈妈在隔离病房去世》看的我心碎。那个瞬间失去母亲的女孩,几天之内,她的人生全改变了。父亲感染在隔离区,哥哥感染在家隔离。一切都太不真实。
真实的是人世间的确从潘多拉的盒子里放出了魔鬼。
谁也没有想到,恶魔隐藏在华中一个小小的海鲜市场的铁笼里,那双无助的小眼睛充满了复仇的火焰,它该是等待了多少年,才等来这个对人类复仇的机会。
病毒,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古老生物体,它们游走在自然界,由蛋白质的外壳和内部的遗传物质组成。它们无法独立生存,也无法像蜥蜴自我繁殖,宿主的细胞才是它们的温床。
冠状病毒是病毒家族中的顽劣孩子,科学家说它的表面有一根根凸起的如刺的荆棘,用于病毒和细胞的连接。它正链单股,其遗传物质是所有RNA病毒中最大的,因此能感染人、鼠、猪、猫各种脊椎动物。DNA是双链,RNA是单链,单链不稳定,却容易发生突变,从而进化出超强的适应力和耐受力,让科学家很难找到规律和研发疫苗。
年的非典后,武汉中科院石正丽和她的团队对SARS的病毒进行了长达十多年的追踪,广州果子狸是病毒的来源,但不是自然宿主,它真正的源头还待寻找。从上世纪90年代爆发在澳大利亚由马传染到人的亨德拉病毒和在马来西亚爆发的由猪传到人的尼帕病毒来看,这两起严重的传染病自然宿主指向有个种类、万年进化历史的蝙蝠。石正丽在云南的山洞里找到了SARS病毒的真正源头,她肯定家养的果子狸感染了蝙蝠病毒而被贩卖到广东,从而引发年的非典。
这真是一个奇特的结果。
自然界还有多少秘密不为人类所知。
在自然界里,那些活过千万年的微生物,它们才是地球之王,生命是一个负殇过程,无论野生动物,还是人类,万物终将归于虚无,负担消亡的过程就是生命的意义。人类把自己高于其他生命之上,或许是这次冠状病毒给脆弱的人类敲响的警钟。眼耳鼻舌身意,声色香味触法,不只是人类具备,一切有生命的动植物也一样具备吧。
我们不要忘了,连水都知道答案。
那些欢腾的小鸟,鸣叫于树林里,是不是也知道答案?
占星
每一个清晨醒来,我都听见鸟鸣。《霍乱时期的爱情》、薄伽丘的《十日谈》、希斯洛普的《岛》都驱不走隔离带来的焦虑,看着前线硝烟弥漫,我第一次感觉文学是如此苍白无力。布谷布谷,哥哥烧火;布谷布谷,豌豆八哥。百鸟欢腾里,杜鹃一声声叫着,小区里起着应合。
一幢幢钢筋水泥垒起的房子里,是我的同类。
我们走不出那道可以打开的门。
用这隔离的时光,来静静我们的浮躁的心灵吧,用这浴盆的热汤,来洗洗我们飘忽的灵魂。千百年的习俗,青菜萝卜鸡鸭鱼肉,食为天。那对生啖土拨鼠的俄罗斯送命的夫妇,那道用母羊的生殖器做出的叫弯口的菜肴的饭店老板,那撕扯蝙蝠大快朵颐的妖姬主持,不幸全成了魑魅魍魉。
我们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每一种生命都遵循着自己的生存轨迹,每一个生命或长或短,只有一次,人类亦如此。
华南海鲜市场引发的这场地震,注定在人类历史上成为终生记忆。大自然已经用如此无情的方式向人类敲响了警钟,不是鸡瘟、不是猪瘟、不是马瘟,而是危及人类生存的瘟疫。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飞沫,它们无形无情,谁被沾染,谁被附体,谁将戴上魔咒。
百鸟欢腾,我看见它们从树上跳到地上,又从地上直冲云宵。记住这安静的日子里鸟儿们的欢歌。敬畏生命,敬畏自然,与动物们相处,人类,该守口如瓶。
电视上又在滚动播报实时疫情进展:全国累计报告确诊病例例,疑似病例例,追踪密切接触者人。
我已无话可说。
雷神山将建成,火神山将竣工。
正月初六,接连几日的灿烂阳光,是如此明媚。茵梦纪的主人送来的康乃馨、仙客来与杜鹃花被家人侍弄得异常美艳,这是庚子年的艳丽色彩,它们开在我的阳台上,似乎鲜艳了一万年。
杜鹃鸟在远处叫,一直在叫,泣血地叫:布谷布谷。
布谷布谷,春天来了。
00年1月30日晚18:10
于荆州古城听雨斋
团年章怡
父母已风烛残年,特别是去年冬天,母亲患了一次中风,身体更是大不如以前。弟弟很抱愧:常年奔忙在他乡,连父母都顾不上,这白发苍苍的父母,还能看上几眼?弟弟跟我说:“姐,以后每年,我都要争取回家陪父母过年。”
弟弟和医院的医生。今年,弟弟早早地托老家的朋友给父母备好了年货。到了腊月二十九,因疫情闹得厉害,以为弟弟不回来了,我给弟弟打过去电话,他们一家已奔波在回来的路上了,弟弟在电话里跟我说,陪爸妈过完年,医院上班,让弟妹和孩子留下来陪陪父母后再走,没办法。
大年三十这天,弟弟早早起来就给家里做起了团年饭,以往,都是父母做,我们不管是老孩子还是小孩子坐着等吃就行,今年不同了。弟弟举起做饭的锅铲,对站在厨房门口担心不已的老母亲得意地说:“今年就让你吃吃儿子做的团年饭。”
一碗碗菜陆续出炉,很是丰盛,我都没想到弟弟的厨艺进步到这种程度。在外的生活应是给了他不少磨砺。母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餐桌上,大家觥筹交错,感受着寻常却稀疏的幸福。席间,弟弟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后,把我叫了出去,弟弟说:“姐,医院的电话,我明医院,也就是说我连晚饭都不能吃了,都不知道怎么跟父母交代?”我只好把先生叫出来,跟弟弟联系高铁,但惊觉政府发布了文件,当天下午五点高铁封闭。高铁不能走了,我一阵窃喜,自私地对弟弟说:“医院说说情况吧,又不是你不赶回去,是你走不了,你就老老实待在家给父母做饭吃吧。”
我们回到餐桌上,父亲问我们有什么事情。我快嘴道:“弟弟单位打电话来命令返回,但高铁封闭了,他回不了。”母亲一听弟弟要走,未待父亲说话,便哭了起来:“一年见不了几次,一回来就要走。”弟弟为难得说不出任何话,我也知趣地不再说话,席间一阵沉默,只闻母亲低低地啜泣。
“哭,哭什么哭!”父亲不耐烦地吼起母亲,打破了席间的沉默,我们都不知说什么好,我知道:弟弟,一直是老父最心爱的儿子,他心里更不舍,但,男人最细腻的情感,苍老的他,只能用吼叫来表达了。
沉默良久,父亲转向弟弟:“医生这个职业,和军人一样,军人有一句话:军令如山,你医院的命令来了,肯定是需要你,不可以找任何借口搪塞,你赶紧走吧。现在封高铁,说不定就要封公路,不能耽误你们的工作,你们一家人现在开车走高速回去吧,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们兢兢业业地工作,规规矩矩地做人,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老父的话让我惭愧不已,刚才,我只记得把弟弟留下,全然不顾大义。
母亲扑倒在卧室的床上去哭了,父亲赶紧张罗着给弟弟收拾东西。
夜幕降临,弟弟带着弟妹、儿子踏上了回家的征程,启程的鸣笛声,声声诉说着难舍:父亲,母亲,每一次面对门槛背对你们,我都听见,我的心在碎,如今,责任当头,义不容辞,亲恩只能再来报答。
亲爱的姆妈张长誉
亲爱的姆妈,您好!
时间真的很快,转瞬已到了庚子00年。这一年里,我们母子彼此间又年增了一岁,彼此间都有“相思”的一念!但“新型冠状病毒”的到来使我俩咫尺相隔,不能相见。我不能尽一个儿子的孝心,为您烧一碗家乡的小菜,不能为您端上一杯热茶,不能在年三十温暖团聚,更不能在大年初一说一声:姆妈新年好!姆妈,这不是儿子限定自己的畅所欲言,不是儿子吝啬那古老而甜蜜的称呼。而是“新型冠状病毒”的可恶。姆妈!请不要责难儿子的态度,更不要从内心深处去埋怨您儿子不尽孝道。我的家乡遭受了“病毒”,古老的城墙染上了病菌,“新型冠状病毒”阻断了游子归乡的道路。而运行我们的高铁,飞机也像“雕木”一样停靠在它们的故土而休养生息,它们也要年休、静养。姆妈,它们不是不爱劳动,它们是勤劳的,无畏的。在病痛没有来到之前,在广袤的中华大地,在山谷间,在雨雪里,它们没有劳苦与困倦,它将您的儿子送之千里,乃至宇宙。而今天,希望您原谅它们的间歇。姆妈,这本是一个祥和的日子,是您享受天伦的日子,是万家团聚,生灵吉祥的岁月。但我的无知却让祖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我的贪欲让同胞们染上了“新型冠状病毒”,我的无知和贪欲让清澈的河水有了污垢。让无数无辜的“天使”以及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军人、党员、志愿者们付出了生命。姆妈;请原谅儿子的任性与无知。有了这次惨痛的教训,我将远离“野味”,爱护生灵。我将和民众一起呼吁那些和我一样无知的人远离那些不良嗜好。我在庚子年头向我们的英雄,向那些付出生命的人群说一声:对不起!姆妈,年就要过完了,新春在往日的不同中就将远去,而那翘企已久的春天也将来临!在这里,我向您诚恳保证:新的一年里,我会继续努力工作,不再迷惘,尽自己一切之努力回报社会,回馈那些帮助我们的好心人,英雄们。我会锲而不舍地为这个民族认真砍柴,砌砖,筑路。认真教书,医人,耕耘。江水东流,山海依旧。愿我们的人民避开这场劫难,愿那些仍在病房间的亲人们早日康复!愿一切沉郁伴着寒冬远行。敬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