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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进在满是榛莽与荒芜的黄山古道上,是为了寻找那份久被尘封的历史记忆?还是远避喧嚣的闹市,寻找山中那份独有的宁静?也许两者皆有。反正每年的冬春之际,总有那么几天,三五好友就会不知不觉中,一头扎进莽莽大山之中,乐此不疲…
翠微道上蚂璜凶
到黄山工作,最初听说麻衣和尚,我便想当然地把他与《麻衣相法》联系在一起。其实二者风马牛不相及。
相传唐中和年间,有一位天竺和尚来到黄山,对这里的神奇风光大加赞叹,便在黄山翠微峰上一个天然洞穴中住了下来,潜心修行。平时他安坐洞内诵经念佛,在洞前石台上,双手合十。常持锡杖在山上挖蕨根,采野果。后被当地樵夫发现。有位洪姓山民提议捐地为这位外来的和尚修庙,名“麻衣道场”,即后来李璟敕赐的黄山“翠微寺”。
查历代《黄山志》,并无麻衣洞”记载,唯《黄山翠微寺志》有“麻衣洞,在翠微峰间,先是祖师飞锡禅定处,后为隐者念一栖止。”民国时期陈少峰的《黄山指南》称其为“翠微洞,又称麻衣洞。在翠微峰下,为隐士念一旧居。由此看来,洞是实实在在有的,但是否是麻衣和尚曾经住过的,不敢妄论。反正民间传说神乎其神,我们也早有实地探的念头。
丁酉六月末,雨过初晴,俞宏理老师陪刘继潮老先生来黄山做专题考察,完了提出要去探山。这种季节又是雨后,探山是不大合适的。但拗不过俞兄的执着,只好说去探探麻衣洞吧。便约上汪治平,请钓桥防火队的谢平峰代为向导。适逢周兄流俊登门看望俞老师,便提出同行。周兄也顾不得回去换行装,身着笔挺的西裤,崭新锃亮的皮鞋,说走就走。
过翠微寺西行约两里,山洼间有一两阶的台地,依山临溪,翠竹掩映,古树覆郁。占地约百余平米,有明显的人工砌筑的石磅,显然这里曾经有过规模不小的人为痕迹。或云此即麻衣和尚初来黄山栖止处,即古“麻衣道场遗址,抑或即西峰堂遗址也未可知。众说纷纭,无从佐证。
过此,林木愈密,山路渐陡,愈加湿滑。谢平峰很是细心地在前,挥刀砍斫着碍路的枝条、荆棘。沿途有无数的樱桃树,需两三人才能合抱,可以想象樱花绽放的时节,行走于这条满目桃花的山道上,还是有着几分烂漫的。
不久,来到一处光秃秃的崖突上,四边是树木杂丛,唯此地一无遮拦,焦村及翠微寺景色尽收眼底,一览无遗。莫非这就是麻衣祖师打坐之处?
背后不远即是麻衣洞了。说是洞,其实就是岩石崩落形成的石凹。面向洞口,洞的右侧一块巨石,有人为开凿成三级台阶,似床似案。依阶左侧有用竹木搭建的床架。洞前是用崩石砌筑的平台。左侧崖脚处有一洼小池,从岩石上滴下的水滴汇聚于水凼中。洞右侧拐角处还有用过火的焦炭和烟熏痕迹。想必麻衣和尚支的床架肯定保存不到现在,也许附近的药农或采石耳的村民摸山,曾在此栖宿过。洞的左壁依稀还有“天下太平”四字,未著姓名年月,不知何人所刻。
从洞的右侧上行,山路几近垂直,更加陡峭、滑溜,若不借助两旁的小树、枝藤之类,几乎无法前行。我们彼此相互拉拽,相互鼓劲,终于登上了翠薇峰顶。放眼望去,近峰攒簇,直刺云天。远处九龙峰层层叠叠,犬牙交错,仿佛九条巨龙在群峰乌云之间腾跃周边除了风声、鸟鸣,没有点杂音,我们一行好似来到了唐僧西行取经的道上,平添了几分怖色。
尽管艳阳高照,湿透的衣衫早已被山顶的凉风吹干。带着登顶后的满足与疲惫,我们又开始了艰难的下山之行,这一步一滑,下山反比上山更艰难。
翠微峰顶远眺九龙峰
过了古遗址,眼尖的平峰兄忽然发现路旁一棵枯树枝上长满了木耳,这可是绝对天然的山珍。众便借此歇息,顺便把这山珍采了。这时流俊兄才发现新皮鞋已变形、白西裤裹满了泥浆,尤其是半条裤腿上洇红一片,心想路上曾滑过几跤,莫不是哪里磕破了?捋起裤腿查看,只见一个红色小包块,依然还渗着血,显然这是山蚂璜干的好事。众人赶紧各自检查,治平兄的裤腿上也早已染满了血渍。
这真应了清人郑震的两句诗“雨晴泥路滑,杖履岂徒劳”(《谒麻衣洞》)。看来这户外作业,除了准备充分,还得选择好季节才行。
石笋矿下迷踪影
从北海清凉台侧登山步道北下,是通往北门松谷庵的道路。
在行进到“关公挡曹”景点石刻处,转向道右侧沟谷下行。约百余米,右侧一崖,壁立千仞,有涓涓细流自崖巅飞下,想那山洪飞腾时节,何其壮观。
下行右折,道旁一石酷似一龟站立,仿佛伸头探望着什么。
沟底是始信峰、石笋砬等几条沟谷水流汇合处。河沟里的石头被水冲刷得白花花的,不染纤尘。溪水淙淙,异常清澈。
年徐霞客初上黄山,曾“由石笋砬北转而下”往游松谷,过的就是这条沟谷。我们此行就是想由此逆行至石笋矿(因时间关系,下行古道留待以后再探)。
过了溪便无道路的踪影了。我们请宏理老师在河沟里歇息,我和治平君便一头扎进河对岸的密林中,寻找着古道的入口。绕了半天,未见点踪影,却看见一处平地,有人工砌筑的石培,还有灶台的痕迹。显然,曾经有人在此生活过,遗址后方依稀有通往山上的路影。此时我们便大声招呼着宏理老师,却怎么喊也不见回应。无奈,我和治平只得边喊边往回寻。约行百米隐隐听见山脚河沟里有回应声。待走到近前,果然是宏理老师。他说等了半天未见我们影子,见河沟干净,便沿河沟上溯寻找,没想到前方一个水坑,以为很浅,谁知一脚下去,水齐腰深,下半身已然湿透。更懊恼的是相机也被水泡湿了,无法启动。
古道时断时续,石砌的台阶长满了碧绿的青苔,让人不忍落脚。但大部分的道路已被崩落的石块掩埋。透过稀疏的树梢,可见两侧山峰耸峭,如斧劈一般。奇形怪状的石头如老人、如嬉童、如蹲兔、如山羊……不可胜数。
过一处巨型崩崖,巨石如屋。人行石缝中,有随时被挤压的感觉。出的石缝,一棵巨大的红豆杉屹立于乱石丛中。我正想停下来喝口水喘口气,只觉眼前一黑,心头发紧,头晕目眩。我赶紧摸着个石头蹲下,降低重心,以免栽倒。十几秒过后,一切正常。我心想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症状,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爬这段滚石坡累了?稍事休息,继续爬行。左侧一座兀起嶙峋的山峰,峰腋处洞开一阙,透过“天窗”可见峰后的松树与湛蓝的天空,仿佛偷窥到了仙宫美景,甚是奇妙。这莫不就是志书上记载的“槛窗峰”?这时,此前的眩晕症状再次出现。我赶紧用拐杖撑住身体,缓缓坐下,闭上眼睛,边歇息边等后面的两位。等症状完全消失,再缓缓前行。
此时日将偏西,我们必须赶在缆车停运前下山,故不敢拖延,便一鼓作气,从石笋矿下面的“仙人飘海”处出谷口,绕上石笋矿。
从早晨的始信峰旁小道进、散花坞小道出,探寻北斗庵未果。再沿清凉台往松谷方向下,从“关公挡曹”处分路,探寻古道出,全程约5公里,爬行7个多小时,也算是有惊无险。
晚上冲澡时,在膝弯委中穴位置,感觉有个异物,仔细一看,一只圆鼓鼓的蜱虫仍死死叮在膝弯处。回想白天的不适,我想罪魁祸首莫不就是它。
西行路上险象生
从西线上黄山,迄今所能见到的最早的文字记载,恐怕要算冯梦祯的《游黄山记》了。
他的这次旅游比普门开山还要早(年),且随从众多。除了他的亲人随从,陪同的有号称“黄山山史”的潘之恒,有“地陪”僧印我、申清虚;还有地方名流丁南羽,名儒郑翰卿、谢伯贞等,在当时条件下,这么一支庞大队伍来游黄山,也颇为壮观了。他的篇《游黄山记》更为我们了解当时西线登黄山的一些情况,留下了珍贵的史料。
因年代久远,时过境迁,昔日的景象早已不再。唯有湮没于山谷中的星星点点的遗迹,仿佛记忆着曾经的过往。这些遗迹如今也无人知晓散落于何处。只是听说山上的护林防火员在近期日常巡察中,发现有几处古迹,这自然让我想起了冯梦祯的黄山之行。想起这些遗迹是否处于当时的旅行线上?彼此间是否有道路贯通?
此前我们曾探过一次,因无向导,在密林中走迷宫一样转了一天,无功而返。这次,我们邀请了对这片区域相对比较熟悉的钓桥管理区防火队陈文忠队长给我们当向导。慎重起见,他还邀请了两位过去常爬山采石耳的山民给我们带路,这“双保险”,总该无虞了。
上午的行程还算顺利。我们从天海海心亭出发,沿着去钓桥的游步道一路向西北行进,在近地轨缆车上站附近,离开游步道,进入丛林转向西南,下探至两沟交汇处。即前年普查时发现的古遗址。此处遗址规模宏大,占地约六七百平米。遗址部分面阔约十六七米,进深十余米,前有大小三级台地,巨石砌,一二层磅体高差几近三米,疑即古指象庵所在。
在密林中,不知过了几道沟,翻了几道岭,终于来到处垭口,地势相对平缓,凉风阵阵。这对一路在密林中穿行,早已汗流浃背的我们来说,顿时有神清气爽,豁然开朗之感。
烈日当顶,时间已是十二点多了。大家择地而坐,就势补充能量。后面的行程,向导说主要以下山为主,心想那要轻松些了。其实之前基本上是在密林中摸索穿行,并无路的痕迹,但愿很快能行走在我们期待的古道上。
午后继续爬行。来到处山脊,放眼四望,西海诸峰尽现眼前,层层簇簇,排闼直上,仿佛异域。我们忙不迭拿出相机,没准再也不会有第二次踏入此境欣赏此景了。
在我们拍照的当口,两位老农仍在周边找寻着行走的路径。过不了一会,他们返回到我们拍照的山矿,显得有点懊丧,问其所以,说似乎走错路了。这一句话无异于一瓢冷水当头浇下,心里拔凉拔凉的。怎么办?我们提议返回到出错的路口,再往前走。可他们认为返回的路太远太难走,况且未必能找到出错的路口,因此,建议从山矼右(北)侧寻道,回到西海大峡谷底,再经三溪口游步道至钓桥。这不与我们前一次出错的路径大致一样吗?我们认为不合适,再无功而返,确实心有不甘。且当下往哪个方向都无路可走,向导说他们准备了绳索,可以缒绳下到悬崖下面。
看着望不到底的悬崖峭壁,我们心中未免胆怯起来。
进,尚存一线希望,退,那就宣告任务彻底失败。权衡再三,我们决定继续向前摸索。遇到陡坡处,向导用绳索往树上一绕一拉,形成一道简易的“护栏”,我们抓着绳索,顿感踏实多了。
不久,来到一处长有五六十米,坡度七八十度的峡谷。两侧山峰刀削一般,壁立如门,高不见顶,唯见天光线。最窄处不到一米,站在峡谷上口,寒风习习。峡谷的那头是一眼望不到底的万丈悬崖。向导此时早已甩下绳索,两人在前,一人殿后,一再叮嘱大家小心,脚下要踩稳。我们按向导说的要领,依次拽着绳索,小心向下行进。
过此回望,好似过了西天的门阙。
过此峡谷,大家长吁一口气,却不敢稍怠,即转向西侧山坡。不知在密林中走了多远,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一座光溜溜的山头,三面是几近九十度的悬崖绝壁,除了一些龙须草,没见有几棵大树。离地最近的一面也有二十来米,异常滑溜。此时只见向导取下身上的绳索,就近找一棵碗口大的树,熟练地把绳子往树上挂,并成双股向悬崖下甩,没几分钟就下到了崖脚。
也许是向导高估了我们的能力,以为我们也能像他们样,抓着绳索就能下去。岂知我们站在峰头向下望,便已觉眩晕,脹脚发软,迟迟不敢下。架不住向导的一再“鼓励”,我自以为打小在山里穿行,腿脚还行,也有一定的登山经验,便自告奋勇地走上前,说,我先下吧。便抓住绳索,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后退。才过了五六米,脚下便开始打滑,手似乎也抓不住了,身体仿佛荡在空中,上上不得,下又望不到底。耳边只听到向导的声音:眼睛千万别往下看,身体尽量与山体垂直。说得轻巧,此时哪还有力气抬脚,只好抓着绳索喘粗气。大约下行了十来米,笔陡的悬崖上长满了青苔,异常滑溜,脚下彻底使不上劲了,只能靠着双手悬缀着身体的重量。仿佛秋后的瓠瓜挂在枯藤上,随风晃荡。
时间久了,手也无力了,看看离地面还有五六米,又是几近六十多度的大斜坡,坡下又是一道悬崖,这么高跳下去,如果落地不稳,再翻滚下去,不死也残。想想都背脊发凉。可悬挂时间越长,手越没劲,只得听凭着手与绳索的摩擦,一点一点往下滑。只是感觉手掌像抓着了烙铁似的,忽然间温度一下子蹿上来了,紧跟着便一阵麻木。我知道双手的皮肤肯定被摩擦产生的高温烙伤拉光了。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在离地面还有两米多高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了,双手一撒,就势往下一跳。双脚着地的那一刹那,屁股往后一坐,降低重心,向下滑了一米多,总算止住。
再伸出双手细看,十指不自主地颤抖,已是几无完肤。双腿也抽筋直哆嗦,站立不稳。脑子也是一片茫然。我赶紧告诫后面的同志,千万别从此处下来。向导见状也觉危险,只好另辟蹊径,用绳子把他们一个一个拴牢,再慢慢往下吊放。
后面的行程,很长一段路,我的双脚还是不听使唤,时不时地磕绊摔跤。眼见得日落西山,天很快就暗了下来。不知曾几何时,我们已行走在时断时续的古道上了。
到达钓桥,已是六点多了。此行从云谷索道上站开始步行,行程约11公里,历时近9小时,同行的汪治平、杨海、俞杨阳,都觉得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圆满,但对我们每个人来说,却是一次难得的人生历炼。
黄山给我更是留下了一次生死难忘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