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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熬过一些中草药，诸如杜仲，当归，白芷，半夏，和诗经里的“薇”一样，那些草药都有一个诗意的名字，它们被远古的人采摘过，苦中有洌洌的香，是几千年的人生里熬出的味道。”——雪兰

草木之隐痛

图文/雨中木槿

图1图2去年图3今年

因疫情，久未到土坡看植物，总觉得人类隔离期间，野草野花愈得自在生长。

我迫不及待先去“蒲公英坡”看蒲公英，边走边想，会不会花开多得没形，疯狂，热烈，惹人惊地嘴张成O，合不拢，也找不出词语形容多多。从草莓园埂走到尽头，便到“蒲公英坡”。我放眼，被吓愣了，树下生灵涂炭，与上次在“海棠春坞”看到的情景一样凄惨。只见厚厚的枯草间，偶有蒲公英探出一二朵金黄，怯怯的，报之春意。出了名的“蒲公英坡”，没几棵蒲公英。去年此地蒲公英花开风起云涌，多得赛过菜园子里种的鸡毛菜，挨挤，簇拥，满地黄花如铺金地毯，壮观得没命。籽熟，铺设，蔓延，林子里，散开茸茸素白，似月色倾照，美人白裙拽地，风吹，飘起来，似雪漫天飞舞，数不清的蒲公英籽随处落脚，简直又能生出好几处“蒲公英坡”。而眼下，数以无计的蒲公英，于花季，遭了除草剂的毒害。

另一土坡，我视为野生植物的根据地，极原始的地方，很多植物聚集在这里生长。一年中，这里的植物顺次发芽，开花，结果。

老鸦瓣最早知春，枯枝败叶中，开着仙仙的小花；北坡的苜蓿，从秋到暮春皆绿，常看到城里的主妇，乘坐公交车，来这里采苜蓿头。她们采得欢心，认真，满载而归。回到家，一家人定有顿仪式感的餐食，慢吞吞享受野菜的美味。

苜蓿开小黄花时，蒲公英开了大黄花，野豌豆开紫花，菊花脑油光碧嫩，可采食了。雨水后，很多蒿也争先恐后地绿了，清香了。这里植物乱哄哄自由生长，原生态，野性粗犷，不似一般的公园优雅，规矩。所以人至罕见，来此地观光的人，都从此绕过，只有我注意到了这个荒芜的土坡，极是随我心意的好地方。

这里蒿类品种繁多，莲花蒿，青蒿，蒌蒿，蓬蒿以及我叫不名字的蒿，还有端午节插房门的艾，真是富饶的好地方呀。我带友到此采蒿做青团，友惊奇，对我另眼相看，夸我总能找到别人忽略的美，她能说此地美，真是彼此得心懂意。有的人带她来，嗤之以鼻，全是野草，没啥好玩。风景让人扫兴，人让我扫兴。

过了清明，蒿，老而苦，失了芳香，则可事事不关己，放开地生长。待到夏天，开枝枝碎小黄花，蒿香冲天，别人看来并不好看，我看着挺有意思，折把插罐子，满屋清香，野趣横生。

清明过后，南坡各种石竹争奇斗艳，我常钻进石竹花丛，似是一眨眼，几个小时过去了，看花的好奇劲有曾无减。石竹花丛，有麦瓶草，蓝麦花，儿时麦田里拔不完的杂草，也成了公园里的花。石竹花开不倦，一茬接着一茬地开。春至夏，石竹还在开，并不妨碍各种夏花接着开。锦葵，金鸡菊，凤仙花，松果菊，醉鱼草，桔梗花，数不胜数的花，风靡而开。极是桔梗花，只一眼，便不能放下。

初次看见桔梗花，不认得，蓝紫色花朵，垂于枝，似串串蓝铃铛，摇曳杂花丛，像来自都市的丽人，一袭蓝紫色裙裾，与村姑结伴而行，优雅洋气，脱颖而出。极是它的花苞，如精致的蓝包袱，裹着一川烟雨，惹人神往。

看到关心姐的文章，才知叫桔梗花。我阅资料又知叫包袱花，僧帽，这名字形象有趣儿。桔梗可做极具特色的腌菜，特别是日本，韩国，同我们食萝卜白菜一样普通。羡慕关心姐，她那儿随处都有美丽的桔梗花。若要吃到一小蝶凉拌桔梗，也不简单。桔梗得生三年才有根块挖食，关心姐为了家人吃到清淡可口的桔梗菜，不辞辛苦刷山。采桔梗，与自然拥抱，苦中有乐。带着鲜泥的桔梗根，采回家，清洗干净，光洁如参，切细丝，凉拌，装小碟子，端上桌，家人围坐，其乐融融。只看关心姐拍的图，则垂涎了。

我数数日子，这里的桔梗花，过了这个春天恰三岁，可挖点尝尝了，顿觉心中风雅恬淡起来了。

桔梗花结籽，已是秋，野菊花盛开了。我约二丫来采菊花装枕头，晒菊花茶。边采边依着菊拍照，走时，折了一束黄菊插坛子，摆门外水泥台，一抹明黄的灵动，配一尊陶泥的敦实，返璞归真的意味，好喜欢。我洋洋得意呀，那土坡简直就是我财富之地。

野菊花谢了，冬来了，坡上枯枝如线，清晨有雾缭绕，朦胧飘渺，也极有意境，似线结构的铅笔画。万物在不动声色地积蓄力量，孕育新生。我时时惦记着土坡的植物，念叨春天，它们还在那儿，来春重复着开放，我重复着看它们，天地重复着美好。

如今，已是暮春，树行里仍一片荒凉，难见一茎瘦草，一朵小花。晚樱花正开，招了虫害，嫩叶掉满地。以前常见到的花，统统没活过来，或者活过来又夭折了。我在林子里转一圈，鸟挺多，从这树飞到那树，这枝跳到那枝，鸟鸣悦耳动听，微稍安慰了失落心情。鸟鸣声声，胜过欢快的音乐，正当沉醉时，我闻到了泡桐花馥郁的香气。仰脸望，一瓣硕大的紫色泡桐花，啪啦落到地上，砸在一窝小野花身上。我把小花身上的泡桐花轻轻拿掉，细看，几棵小角堇，比鸡毛菜小，开着微黄小花，玉米粒大，光秃大片的空地，颤颤几株瘦花，可怜兮兮，如营养不良的孤儿。我干脆拔了回家盆栽，地硬拔不起来，找了干树枝才连根挖了。天气干燥，四处萧条，没什么可看的花草，又怕这几棵角堇蔫了，赶紧回家。

几棵野角堇带回家，我怕驯化不了家养，没想到，插盆则活了，开了不少花，瘦又小，却蛮可爱。我知道家居的花，不及开在旷野、树林的花灵气，秀美。可植物也懂，与命比，什么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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