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当时,是寻常:湫
by朱丹
我知道这世上有人在等我,尽管我不知道我在等谁。
Iknowsomeoneintheworldiswaiting…
爱情篇
(一)
他爱你,爱你,如生命。
初见他,一身柿子红的短打,除去一头雪白的头发,不过一个最普通的少年。他斜躺着泛舟湖上,手指落在水里,划一道长长的水痕……他懒坐窗棱上,一抛一接,解决掉一个果子……他三两步跳上青石台阶,惊走一群帝江。
他静若一只懒瓜,又动如一只脱兔。
我说他热爱生命,你说热爱生命该是满怀激情,是的,真正热爱生命的人,会对生活满怀激情,并把这种激情松紧生命的每一个瞬息。而生活,往往平淡而波澜不惊。所以在安乐的时光里,他会躺着枕着双手享受生活的波澜不惊,而危急的时刻里,他才给你一抹婉若游龙、翩若惊鸿的身影。
他有多热爱生命?他的活泼,他的懒散,他的渴望,他的夺舍,都是他在爱生命。
诀别的临一个夜,他和椿看星星,像多年一样。她说星空真美啊。那一片满满的星子,像海洋倒垂,确实美。他感慨了一句,要是死了就看不见了呀。他有多珍惜好玩和美,就有多明白生命的珍贵,只是他有多爱生命,就有多爱她。
然而当时,我们只道是寻常。
(二)
人间
那时椿问他,“人间好玩么?”
他说,“好玩儿呀,我都不想回来了。”
他对什么都新奇,对什么也都饱含乐趣,当然会对连椿都赞叹不已的人间,雀跃不已。
然而他回来了。没人问他为什么要回来。因为大家觉得这是因为他本来就没得选择啊,他必须得回来,这是种族的规定。是的,他必须得回来,却不是为了着所谓的规定,他只是在没人看到他能留下的能力下,选择了舍弃。
后来,他说,你要不要去人间,人间是个好地方。
——至少要让你活着,好好活着,活得好好的。
(三)
神灵
“椿,你相信有神灵么?”他兴致高昂的说。
“不信。”
“为什么不信,我们这个世界对人间来说还不是不存在,但我们就生活在这里。”他张开双臂,踮起脚,对世界一种张扬的拥抱。
椿显然是心不在焉。她在想着鲲的事儿。连我们,也当做是个闲聊而已。
直到他第一次买酒,并喝醉了,直到他感到一阵战栗,直到他对着被洪水吞没的山谷大喊,直到他沉浸在狂喜中,要把他的痛苦和郁结投入深渊——“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爱?——是一个神灵的爱!他将背叛所有的神灵去爱你!——为你忍受一切痛苦,以此带给你快乐!”
他是神灵,他不是像椿这样还有生死限制的“其他人”,他就是法力无边,超越生死的神灵。但是他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不知道,椿更不会知道。
他的痛苦、他的委屈、他的发泄都不会让椿知道一个字,就像他从雪地里将她一步一摇地背回来,守候她到鱼儿都长大了一截儿才醒来,就背靠着门,悄然离去。
他不会让她知道他为她所受的折磨,折磨是他一个人事情,不让她知道,就像他要能护她好好具有一样的重要性。
甚至在一转身后露面后,在她能看见她的地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笑得无忧无虑的少年,他跳上绵延千里的青石台阶,惊飞一群安睡在旁的帝江,只爽朗一笑。
好像从无烦恼。好像,从无烦恼。
(四)
以命抵命
“我只剩下一半的寿命了。”椿说,她说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甚至眼光,都未曾看向他。
“只剩下一半寿命了?”他惊的眼珠都止不住微颤,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惊觉原来鲲对她重要如斯,重要到以生命相缚,以生命相度。可是,谁在乎他的珍宝寿命不足一半。谁在乎他的在乎为别的在乎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在乎?
他决定去拿命抵命的时候,还跳脱雀跃的像个孩子,渡过云海的过程中,对比当初椿满怀心事的静坐不语,他直接一脚跳上独眼萝卜怪背,攀着它的斗笠,不甘寂寞的看看从顶端俯下的风景。
一片洒满月光而变得亮堂堂月光光的云海,格外心旷神怡而叫人安享静谧,一只头顶绿焰燃烧的神马从云海下面跃起,于他头顶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他慨叹得笑了,旋及就轻松越下坐进船里,行云流水的敏捷。
直到见到看管灵魂的灵婆,他才终于露出一丝严肃的情绪。无聊的灵伯正和三只猫变作的自己打麻将。他让湫陪自己打场麻将,赢了就答应交换。
湫摸得一手好牌,正感慨自个儿运气好胡牌时,灵婆一声怪笑,说道哪有什么好运坏运,都是自己的命运,他手掌一抚,牌友做猫散,牌变作一片黑烟,连同他们的桌椅,都散做满地奔走的猪狗。
灵婆是有多无聊,花样就有多么奇巧,眼花缭乱的表象下,是有颗多么孤寂的心脏噗噗的跳?既然要求是他要订的,结果又让湫轻轻松松赢,除了告诉湫命运无所有好坏,唯有吞咽的道理,也是基于无聊的戏耍下的好心罢。
灵婆反复强调这是个交易,甚至不吝啬的表演自己的奸商模样,说想换回椿的半条寿命,需要用他以命换命,湫说好。他又面容意味深长,坐地起价,说涨价了,要以他整条命换她半条,他说好。
这是交易啊,尽管灵婆反复强调和暗示,湫却从不跟着去算计,于他而言,只有“椿>湫”这个大小比较,其他的聪明,他不假思索的放弃。
灵婆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爱惜生命,要是我啊,想方设法多活一天才是道理。
湫背对云海,轻声回了一句,要是活的不快了,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是不爱生命的人,只是他在感激量的同时时,更要求质的高。他明白失去椿的日子,日子就失去意义,所以,宁愿为了椿而去,也要保留着纯粹的爱情。
只是夜风那时吹翻了他纯白的发,让我觉着夜风好像很凉。
(五)
爱
我想象中最可贵的爱,是养其生更要养其志。
当年曾子养其父时,不仅保证父亲每天吃到宝贵的肉,连剩下的肉是赏给某个孙子,还是留待下顿吃,都要请问父亲,由他做主。他的孝顺,不仅是对父亲身体的呵护,更是对父亲尊严和需要的体贴。他不是以他的方式来爱他就算爱,他是以父亲想要的方式来爱父亲。已经不是爱屋及乌那四个字可以企及。他是要让被爱的人全身心感觉到体贴和温柔。
湫亦如是。
“我帮你助鲲回去。”他说,我帮你。助鲲回去。
初时当他明白鲲的存在会害死椿时,就送他走,直到椿不顾生死跳进冰湖,几乎溺死,他才明白椿没了鲲是不行。他说“我没想到他对你这种重要。”这句话时,是由受惊讶过度的无意识说出的,是无法控制的下意识,近乎,喃喃自语。
有人会指责湫在雪地拖行他俩回去时,有过舍弃鲲的念头。可是那条路究竟有多么漫长,我都不知晓,因为几个镜头一闪而过,掩盖了所有体力不支和身心俱疲。而且,他在乎的是椿,连椿的性命他都难以保全的路上,他动过舍弃毕竟陪伴了那么久的鲲的念头时他心里不难过么,足以见其处境艰难。然而,他还是带回了鲲,就像他甚至明白过来带它回来,会置椿于众叛亲离,也依然带了回来。
因为他知道鲲于椿的重要性和意义。只要知道椿要什么,他要做的只是为了满足椿的心愿而已。他永远站在她的背后支持她,如果硬要个缘由,这就是一个不需要缘由的缘由。
“我帮你助鲲回去。”他知道她的心愿是助鲲回去,他便帮她助鲲回去。
他从祭坛偷了龙王面具,为她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就像义不容辞替她跳下粪坑之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就去实现它好了。“椿>湫”,这是他唯一牢记在心的公式。
因为啊,我要助你完成心愿,我要助你心想事成,我要助你是你所是,我要助你,快乐。
(哪怕你看不到我,而这是没有关系的。)
(六)
我最心疼的事情
他和椿背对着彼此,侧卧而睡时,椿说了一个陈述句,她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一句无甚声色的话,湫却像被什么重击了心房。电光雷火间,如银花一耀,山谷一鸣。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闷声的哭,哭到身子发抖不住,也只有泪水在无声喧嚣。
她是知道你对她的好的。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可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要死了,再也没人能对她那么好了。想到永远失去她,想到永远没人再这样爱她、护她安好,他就止不住的想哭。他反身用手想去碰一碰椿,想去好好抱她一下,但最终在指尖轻碰那刻,他缩回了手。——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苦。
他最开始说出这句话,是在椿昏迷的时候,他给椿擦净手,轻柔地放回毯子下面,喃喃自语,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让你受苦。
言辞是什么时候被搞坏的?是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时,是花花公子佯装深情与妹子调情时,还是只是事后一支烟,要说说称景话时?谁知道,总之,言辞被搞坏了。说爱你的时候不是爱,说要保护你不是真保护,说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不是一辈子在一起。渐渐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再对言辞严正以待,无论说的人还是听的人,它不是由心的自然流露,是得这么说,才称景。至于言辞下面有没有坚实的东西支撑它?——管他呢,都这么说,我也说了再说。
湫他有哪句话是骗人的,或者是,不算数的?
他发泄时说,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爱?——是一个神灵的爱!他将背叛所有的神灵去爱你!——为你忍受一切痛苦,以此带给你快乐!
他有哪一条,没有做到?爱是爱,如果这都不算爱……痛苦是痛苦,他说忍受一切,他没吭过一声,没让椿体验过半点他内心的煎熬。她像被他呵护的太好的花,不知道温室外的风吹雨打……而背叛神灵?他早已背叛,背叛家人宗族,偷走龙王面具,以微薄功力力送二人离开,世界在嬉笑怒骂,而他,鲜衣怒马……而快乐亦是快乐,他给了椿所有想要。他知道椿留在这里会死,便焚烧殆尽了自己,也要送她出去,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去了人间,我会化作风雨守护你。
终究是到死都舍不了她,到底是死后也要守护她。他微微笑着,笑的幸福而温暖,——他舍不得她受一点苦。
(七)
湫去椿来,海棠花开。
最后的时候,听陈奕迅唱歌,他唱,秋去春来,海棠花开。不是春去秋来,亦或冬去春来。是湫去,椿来。可不是,湫以命相度、相赎,换一个椿,换一个海棠花开,他们两人一个叫椿,一个叫湫,而我当时,只道是寻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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