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莉评红楼袭人的温柔和顺是天生的吗

人身体的幽默也有待于研究 http://www.bdfyy999.com/bdf/yufangbaojian/shiliaodaguan/m/36444.html

张莉评红楼(三)

张莉评红楼

张莉,微山一中语文教师。自幼酷爱文学,读研期间主攻古典文学,尤爱“红楼”、“金瓶”。余于俗世,常感无力;而于读书,顿觉舒畅。读书之余,兴感之际,亦随兴所至,信笔属文。然成家之后,渐至中年,难免柴米油盐,鸡毛蒜皮,诸事繁冗,此固生活之常态,惟愿喘息之际,有好书可读,有别情可抒。西人海德格尔云:“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虽不必至,心向往之。

曾经有一个男生说:为什么说人家袭人不好,我觉得他很好啊。对于持这种观点的人我无意去贬斥,本来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但是这次细读“红楼”,我总在想袭人和晴雯在宝玉生命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袭人像“母亲”、“大姐”,总能一本正经的拿大道理压住宝玉;晴雯像“妹妹”、“小情人”,宝玉对袭人是“怕”,怕她的“正经”,怕她的大道理;对晴雯则是当成同龄人,甚至当成恋人一般的宠她。

第三回中讲到袭人是说:

原来这袭人亦是贾母之婢,本名珍珠。贾母因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宝玉因知他本姓花,又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遂回明贾母,更名袭人。这袭人亦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心中着实忧郁。

后来一路读下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直到第77回,我被袭人的一篇话雷倒了,看官请看:

因这事更比晴雯一人较甚,乃从袭人起以至于极小作粗活的小丫头们,个个亲自看了一遍。因问:“谁是和宝玉一日的生日?”本人不敢答应,老嬷嬷指道:“这一个蕙香,又叫作四儿的,是同宝玉一日生日的。”王夫人细看了一看,虽比不上晴雯一半,却有几分水秀。视其行止,聪明皆露在外面,且也打扮的不同。王夫人冷笑道:“这也是个不怕臊的。他背地里说的,同日生日就是夫妻。这可是你说的?打谅我隔的远,都不知道呢。可知道我身子虽不大来,我的心耳神意时时都在这里。难道我通共一个宝玉,就白放心凭你们勾引坏了不成!”这个四儿见王夫人说着他素日和宝玉的私语,不禁红了脸,低头垂泪。

为什么这次发落四儿,正如宝玉所说:“四儿是我误了他,还是那年我和你拌嘴的那日起,叫上来作些细活,未免夺占了地位,故有今日。”想必大家还记得第二十一回中因宝玉前天晚上在黛玉那里待到二更天,而且还是催了几次才回来,第二天大清早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就跑到黛玉那里(湘云和黛玉一起睡),用湘云洗脸的残水洗脸,缠着湘云给他梳头,袭人刚好走去看到了这一幕,不觉动了气,宝玉赌气不理袭人,因要喝水,让四儿倒了杯水,说了几句话:

宝玉拿一本书,歪着看了半天,因要茶,抬头只见两个小丫头在地下站着。一个大些儿的生得十分水秀,宝玉便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丫头便说:“叫蕙香。”宝玉便问:“是谁起的?”蕙香道:“我原叫芸香的,是花大姐姐改了蕙香。”宝玉道:“正经该叫‘晦气’罢了,什么蕙香呢!”又问:“你姊妹几个?”蕙香道:“四个。”宝玉道:“你第几?”蕙香道:“第四。”宝玉道:“明儿就叫‘四儿’,不必什么‘蕙香’‘兰气’的。那一个配比这些花,没的玷辱了好名好姓。”一面说,一面命他倒了茶来吃。袭人和麝月在外间听了抿嘴而笑。

四儿因越分做了不该做的“细活”(倒水)而被大丫头们嫉恨,最终被逐。

那么,王夫人的“心耳神意”指的是谁?大家想必都还记得自宝玉挨打后,袭人私自去见王夫人时进的那一篇“衷言”,自那以后袭人获得了王夫人的完全信任与特殊对待,月钱王夫人从自己的月例银子中拿出二两给袭人,袭人算是“吃”双份月例(自己工资是二两),俨然是一不公开的姨娘,再者袭人母亲死时,袭人回家奔丧,凤姐儿揣摩上头(王夫人)的意思,专门照看袭人的穿戴、排场:

半日,果见袭人穿戴来了,两个丫头与周瑞家的拿着手炉与衣包。凤姐儿看袭人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凤姐儿笑道:“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赏了你倒是好的,但只这褂子太素了些,如今穿着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袭人笑道:“太太就只给了这灰鼠的,还有一件银鼠的。说赶年下再给大毛的,还没有得呢。”凤姐儿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凤毛儿出不好了,正要改去。也罢,先给你穿去罢。………一面说,一面只见凤姐儿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了袭人。又看包袱,只得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包袱,里面只包着两件半旧棉袄与皮褂。凤姐儿又命平儿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拿出来,又命包上一件雪褂子。(第51回)

说着,又嘱咐袭人道:“你妈若好了就罢,若不中用了,只管住下,打发人来回我,我再另打发人给你送铺盖去。可别使人家的铺盖和梳头的家伙。”又吩咐周瑞家的道:“你们自然也知道这里的规矩的,也不用我嘱咐了。”周瑞家的答应:“都知道。我们这去到那里,总叫他们的人回避。若住下,必是另要一两间内房的。”说着,跟了袭人出去,又吩咐预备灯笼,遂坐车往花自芳家来,不在话下。(第51回)

这派头俨然是“衣锦还乡”,这也是向花家表明袭人是默许的姨娘了。

上头越是器重自己,越是要自我尊重,不和宝玉过分狎昵,反而和宝玉疏远了。在袭人奔母丧期间的一个晚上,我认为是最值得纪念的一晚,那晚晴雯在熏笼上谁,麝月在暖阁外边睡,夜半麝月给宝玉倒水,出去看月色,晴雯穿着小袄吓麝月而着凉,看此一晚觉得真是温馨有趣。

袭人和晴雯都是贾母拨给宝玉使的,两人都是大丫头,以晴雯的性格袭人是收服不了她的,而晴雯的嘴巴单会“咬群”,袭人积怨积怨已久。且看晴雯被逐她应对宝玉的一番言语:

如今且说宝玉只当王夫人不过来搜检搜检,无甚大事,谁知竟这样雷嗔电怒的来了。所责之事皆系平日之语,一字不爽,料必不能挽回的。

宝玉哭道:“我究竟不知晴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袭人道:“太太只嫌他生的太好了,未免轻佻些。在太太是深知这样美人似的人必不安静,所以恨嫌他,像我们这粗粗笨笨的倒好。”宝玉道:“这也罢了。咱们私自顽话怎么也知道了?又没外人走风的,这可奇怪。”袭人道:“你有甚忌讳的,一时高兴了,你就不管有人无人了。我也曾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倒被那别人已知道了,你反不觉。”宝玉道:“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来?”(麝月、秋纹皆是袭人一党)

袭人听了这话,心内一动,低头半日,无可回答………(第77回)

袭人安慰宝玉等晴雯在家养好了病,再把晴雯接进来,宝玉冷笑,注意,在这之前,“冷笑”的招牌表情一般是归于黛玉、晴雯的,在这里宝玉竟也冷笑了,冷笑是对谎言的拆穿与否定。接下来宝玉又说阶前的海棠死了半边,说这正应在晴雯身上,且看袭人的表现:

袭人听了,又笑起来,因说道:“我待不说,又撑不住,你太也婆婆妈妈的了。这样的话,岂是你读书的男人说的。草木怎又关系起人来?若不婆婆妈妈的,真也成了个呆子了。”宝玉叹道:“你们那里知道,不但草木,凡天下之物,皆是有情有理的,也和人一样,得了知己,便极有灵验的。若用大题目比,就有孔子庙前之桧,坟前之蓍,诸葛祠前之柏,岳武穆坟前之松。这都是堂堂正大随人之正气,千古不磨之物。世乱则萎,世治则荣,几千百年了,枯而复生者几次。这岂不是兆应?小题目比,就有杨太真沉香亭之木芍药,端正楼之相思树,王昭君冢上之草,岂不也有灵验。所以这海棠亦应其人欲亡,故先就死了半边。”(第77回)

拿这些美好之物来比晴雯,怪不得平时端庄稳重惯了的袭人失了态:

袭人听了这篇痴话,又可笑,又可叹,因笑道:“真真的这话越发说上我的气来了。那晴雯是个什么东西,就费这样心思,比出这些正经人来!还有一说,他纵好,也灭不过我的次序去。便是这海棠,也该先来比我,也还轮不到他。想是我要死了。”(第77回)

读至此,我竟有“五雷轰顶”的感觉,袭人素来喜怒不行于色,这篇言辞吓了我一大跳,我赶紧回想袭人何以竟恨晴雯到如此地步,下面我们就盘点一下,晴雯平时是怎样“灭了袭人的次序”的:

第一次口角(第31回):宝玉正值闷闷不乐之际,恰晴雯换衣服,失了手跌坏了扇子,宝玉因叹道:“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晴雯冷笑道:“二爷近来气大的很,行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去。就是跌了扇子,也是平常的事。先时连那么样的玻璃缸,玛瑙碗不知弄坏了多少,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子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倒不好?”宝玉听了这些话,气的浑身乱战,因说道:“你不用忙,将来有散的日子!”

袭人过来劝架:

袭人在那边早已听见,忙赶过来向宝玉道:“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晴雯听了冷笑道:“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也省了爷生气。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伏侍爷的,我们原没伏侍过。因为你伏侍的好,昨日才挨窝心脚,我们不会伏侍的,到明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罪呢!”袭人听了这话,又是恼,又是愧,待要说几句话,又见宝玉已经气的黄了脸,少不得自己忍了性子,推晴雯道:“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

其实袭人的那句“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俨然将自己看成了“家主婆”、“管家”了,晴雯当然“冷笑”讽刺。

晴雯听他说“我们”两个字,自然是他和宝玉了,不觉又添了酸意,冷笑几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袭人羞的脸紫胀起来,想一想,原来是自己把话说错了。宝玉一面说:“你们气不忿,我明儿偏抬举他。”袭人忙拉了宝玉的手道:“他一个糊涂人,你和他分证什么?况且你素日又是有担待的,比这大的过去了多少,今儿是怎么了?”晴雯冷笑道:“我原是糊涂人,那里配和我说话呢!”袭人听说道:“姑娘倒是和我拌嘴呢,是和二爷拌嘴呢?要是心里恼我,你只和我说,不犯着当着二爷吵,要是恼二爷,不该这们吵的万人知道。我才也不过为了事,进来劝开了,大家保重。姑娘倒寻上我的晦气。又不像是恼我,又不像是恼二爷,夹枪带棒,终久是个什么主意?我就不多说,让你说去。”

第一次交锋,晴雯句句戳袭人的痛处,难怪袭人不气,而且后来宝玉又哄晴雯,上演了经典的一幕“撕扇子作千金一笑”,袭人不可能不生气。

第37回秋纹向晴雯夸耀王夫人赏了两件旧衣服,晴雯笑道:“呸!没见世面的小蹄子!那是把好的给了人,挑剩下的才给你,你还充有脸呢。”秋纹道:“凭他给谁剩的,到底是太太的恩典。”晴雯道:“要是我,我就不要。若是给别人剩下的给我,也罢了。一样这屋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把好的给他,剩下的才给我,我宁可不要,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口软气。”

“一样这屋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这里指的是袭人。晴雯说这话时袭人也在场。她总是把袭人从“屋里人”(姨娘)的幻觉中拉出来,时时强调你不过是和我晴雯一样的,没有什么比我高贵的。

第52回病中的晴雯听说小丫头坠儿偷了平儿的虾须镯,晴雯气不过,就假宝玉的名将坠儿撵出去了,此时袭人奔母丧未回,第53回中写道袭人的反应:

袭人送母殡后,业已回来,麝月便将平儿所说宋妈坠儿一事,并晴雯撵逐出去等话,一一也曾回过宝玉。袭人也没别说,只说太性急了些。

这一段是“不写之写”,袭人嘴上“没别说”,心里未必不气愤,晴雯竟没跟她打招呼就做主撵了坠儿,这分明是不把袭人放在眼里,这种种细小之事终于汇成了一条怨恨大河,袭人是一定要剪除掉晴雯的,但是她们同样是贾母的大丫头,要撵出晴雯一定要借助“上头”的力量,于是借着宝玉挨打,袭人进“衷言”,王夫人从此视袭人为心腹,袭人于是趁此剪除异己,除了四儿、芳官、晴雯。

至此,怡红院异己肃清了,接下来袭人担心的是宝玉娶谁做妻子,因为袭人将来只能做宝玉的妾,那么宝玉的妻能不能容她关系到她的未来,其实她很清楚宝玉心里爱的是谁,最轰动的就是那次“慧紫鹃情辞试忙玉”一节,宝玉对黛玉的情意几乎闹到了合府上下皆知的地步,在此之前,“诉肺腑心迷活宝玉”一节中,宝玉对黛玉所说的那一段话恰被袭人听到。袭人清楚宝玉如果娶了黛玉,不会分多少情意与她的,况且黛玉素来小性儿多疑,必不好相处;而宝玉如果娶了宝钗,她或许会“分一杯羹”,所以由此推测后四十回中袭人必是在宝玉娶谁为妻的问题上给王夫人吹了不少风,黛玉的速死她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袭人并非爱宝玉,她自始至终都是为自己的前途算计,敢问天下男人,你们会爱上这样的女子吗?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xiankelaia.com/xlzp/4727.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
  •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